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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2

  “导播准备。”


  “话筒试音检测完毕。”


  “场外线路检测完毕。”


  电台工作人员驾轻就熟地汇报着进程,受访嘉宾金斯利在台下来回踱步,忍不住啃起了指甲。


  “别紧张,金斯利先生。”科林善意地安慰他,“格兰杰女士会问的问题都写在了提词板上,她不会为难你的。”


  金斯利并不买账,他望着科林道:“上次斯基特女士也是这么保证的,结果她问的问题和提前说好的全不一样,我可不敢再相信《预言家日报》的鬼话。”说完他掸了掸衣领,昂首阔步地走进演播厅,坐在了赫敏对面的椅子上。


  赫敏朝金斯利微微笑了笑,向他的到来表示欢迎,他们礼节性地握了握手,开始了访谈。


  与此同时,金斯利的属下在观众席上窃窃私语起来。


  “金斯利太紧张了,你看他一直在用皮鞋磨地板。”罗恩悄声对德拉科说,“金斯利应该让你上去,你擅长应对记者和镜头。”


  “你是指对记者和镜头竖中指吗?”德拉科冷哼一声,“你才该上去,祈祷格兰杰女士能看在你俩的关系上别问刁钻的问题。”


  罗恩摇摇头:“这可行不通,我女朋友大义灭亲。”


  德拉科嗤之以鼻,他偏过头看向一言不发的哈利,不出意外发现他又走神了。德拉科伸手在哈利面前轻轻晃了晃:“你觉得这办法真的会奏效吗?”


  哈利眨眨眼回过神来,他耸了耸肩:“谁知道呢?但愿能吧。”


  “我以为会从你那听到相对乐观的回答。”德拉科懒懒转回头,直视前方。


  “我不是一个乐观主义者。”长时间坐在椅子上让他的肢体有些僵硬,哈利伸了伸脚,换了坐姿后才慢慢补上一句,“但我觉得有希望……如果他足够傲慢的话,他会出现的。”


  “晚上好,金斯利先生。感谢你能在百忙之中接受采访。”


  “不胜荣幸,格兰杰女士。”金斯利礼貌地点了点头。


  “别看开局那么祥和,”德拉科窃笑两声,“等他下来没准会拿着枪顶着你的后脑勺逼你和你女朋友分手。”


  罗恩苦恼地托起腮,越发惴惴不安起来。以他对赫敏的了解,她准会问出提词板以外的问题。他不指望赫敏会对金斯利网开一面,只能默默祈祷金斯利能招架得住她的问题。


  “就在昨天,苏格兰警场侦破了一起失踪案。失踪了21天的受害人不幸遇害,警方在一家名为荒岛的酒吧墙内发现了他的尸体。”赫敏一边说一边合上了膝盖上的笔记本,全神贯注地望着金斯利,“这起案子似乎进一步验证了警方之前的推理,凶手是在有选择地挑选受害人,介意谈谈你的看法吗?”


  这是个双方事先协商好的问题。金斯利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表情也变得自如起来,他一脸肃然地回答道:“我们认为凶手这么做的根本原因在他分不清小说与现实的边界,所以犯下了一系列丧心病狂的罪行。”


  赫敏就势抛出一问:“你怎么看待小说与现实的边界?”


  “她怎么一开始就问那么难答的问题。”罗恩倒抽一口凉气。他瞥了一眼德拉科,后者已经在装模作样地在胸前画十字为金斯利祈福。


  “我认为它们既有相似处,也有区别。”金斯利不得不放慢语速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思考时间,“总之如果有人把它们混为一谈那就大错特错了。”


  赫敏点了点头:“凶手向波特教授公然宣战,‘诚邀哈利·波特破解我的谜题’是他的原话。波特教授虽然没有直接答应,但他加入了你的团队并向苏格兰警场提供了宝贵的意见,这是否变相说明波特教授回应了凶手的宣战?”


  又是一个随机提问。金斯利警惕地眯了眯眼,凭借多次被斯基特拐坑里的经验,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采访者给他挖下的陷阱,谨慎地回答:“这件案子由苏格兰场警场负责,与波特教授没有直接关系。”


  “那么为什么波特教授会与警方一起行动?”赫敏微微一笑,“他总不是路过酒吧时兴致一起砸了酒吧的墙,碰巧协助警方破案了吧?”


  “她笑得好有侵略性。”德拉科同情道,“头儿该擦汗了。三,二——”最后的“一”还没数完,金斯利果不其然抬手抹了一把额间细汗。德拉科咧嘴一笑,侧过脸向哈利挑了挑眉,炫耀起自己准确的预判。


  “我们出于一些考量,确实向波特教授发出了邀请。”


  “这难道不是在向凶手妥协吗?”赫敏问出了更为尖锐的问题,“他创建了规则,而你们按他的规则请来波特教授陪他玩起了游戏——”


  “没人在玩游戏。”金斯利厉声打断了她,他咬了咬后槽牙,“我们邀请波特教授是因为我们认为他能加快破案的进程,事实证明这一抉择再明智不过了。波特教授与我们配合良好,在他的协助下我们基本掌握了凶手的作案手法,案件有了巨大的突破。”金斯利顿了顿,意识到不能再任由赫敏主导话题,于是挤出了一个真挚的微笑:“当然,在此之前我们征得了波特教授的同意。我们担心他被不良媒体误导从而妨碍了案件的侦破。”


  空气静默了几秒,赫敏才慢慢开口打破了沉寂:“苏格兰场警方征得公民同意的方式是指在他工作期间用手铐把他拷回警局吗?”


  “这确实是我们的失职。”金斯利坦率地、大言不惭承认了错误。他扮了个鬼脸,“干这事的是个实习生。”


  罗恩和哈利不约而同窃笑起来,他们对视一眼,故意喊德拉科:“实习生。”


  “哈哈,真好笑。”德拉科面无表情,而他们俩笑得更欢了。


  台下的当事人狼狈不堪,台上的金斯利还在继续他的表演:“这名实习生想找波特教授谈话时在现场发现了媒体。那可是大学教室!却有一帮吸血的蚊蝇早早蹲候在那,想想当时这个可怜的孩子得多么惊惶。再加上进警局前他是干销售的,不择手段抢人是他第二天性。”


  有了金斯利声情并茂的描述,原本蹩脚的谎言顿时多了几分信服力。赫敏扯了扯嘴角,一时无语。金斯利见好就收,轻轻咳嗽两声说回了正题:“尽管警方致力于侦破这起案子,但我们还是遇到了瓶颈。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想利用这次采访的机会,借助媒体的力量面向大众征询意见。”


  赫敏的脸色变得柔和了些许,她点点头恭维了一句:“你们比我印象中的苏格兰场更善于接受意见。”


  “你对苏格兰场的印象来自《福尔摩斯探案集》吧?”金斯利笑着应了一声,“我们接受一切意见。”


  演播厅的气氛这才慢慢缓和起来。赫敏回以善意的一笑,她同科林递了个眼神,科林则与导播打了个手势,立马有专门的主持人走上台,主持起场外连线。金斯利站起身,颇为绅士地伸出手,赫敏不卑不亢地挎过他的手,两人肩并肩走出了镜头之外。一到镜头拍摄不到的地方,他们颇为默契地甩开手,彼此一点头,各忙各的去了。


  金斯利的屁股还没够到椅子上,便有第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来人自称是个阅历颇丰的侦探小说迷,操着一口浓厚的苏格兰口音,滔滔不绝地说起他对这起连环杀人案的看法,被问及他推断出凶手的形象时,这位年近七十高龄的老绅士激动地囔了起来:“他一定是个相貌丑陋的变态。”


  “为什么?”


  “他杀人的手法残忍至极,这意味着他是个心理扭曲的家伙。”


  他还想高谈阔论一番,可惜连线时间已经用尽,主持人刚刚挂断这通电话,另一通电话又立马打了进来,开口就推翻了前者的说法:“心理扭曲的人又不一定他妈的面部扭曲,谁他妈会把自己心理扭曲写在他妈的脸上?”


  鉴于他的第一句话被消了三次音,主持人赶忙插嘴:“别激动,先生。先简单地介绍下自己再谈谈你对这起案子的看法?”


  在介绍完自己是一名来自伯克郡的高中化学老师后,这位观众意识到了自己的言辞有违师表,再开口时变得平静起来。他柔声细语地给出了另一套截然不同的推理,得出的结论是凶手是一个高知识分子。


  “高智商犯罪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他也有可能是个爱看书的低智商,是否爱看书和智商高低不存在相关性。但如果他是个低智商……”化学老师顿了顿,犹疑地问,“苏格兰场不至于抓不到他吧?”


  他是真情实感地在提出疑问,但为了避免听众们展开不必要的联想,主持人忙掐断连线又换了下一位。


  “你们的推断从一开始就陷进了误区,凶手很可能不止有一个。也许他们是团伙作案。正常人哪有体力杀完一个人不歇一歇又杀下一个呢?”他直呼荒谬,并以自己为例论证,“当年我杀掉全家可是花了半年的时间。”


  “你是在开玩笑还是在打比方?”


  “什么?我是在讲述自己的经历。”


  “敢问阁下是?”


  “我的姓名就不透露啦。我在贝尔马什监狱服刑,我还搞到了阿桑奇的签名。知道阿桑奇吗?那个眼镜佬简直就是我的偶像——”


  没等他说完这通来自监狱的电话就被匆匆掐断。


  金斯利的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他叹了口气:“我开始质疑这个计划了。”


  “至少我们听到了一些精彩的故事。”罗恩一如既往地乐观。


  连线还在继续,一名妈妈痛斥节目组不该接通来自监狱的电话给她的孩子带来不的利影响,之后是一位律师,义正词严地表示任何进入监狱的人都该获得改造的机会,不能因此被社会歧视……对案情的探讨越来越偏离轨道,听得德拉科忍不住按压起太阳穴。好几次主持人与导播都向金斯利打手势,希望能尽快结束这个尴尬的环节,哈利却摇摇头,请求金斯利让这场闹剧继续下去。


  又在不知几通无关痛痒的电话之后,哈利终于等到了他盼来的那通。


  电话一接通,便有一阵刺耳的噪音,待那阵噪音消去后,出现了一个含糊的声音:“我要与波特教授对话。”


  主持人精神为之一振,忙不迭把话筒递予了哈利。


  “你好,请问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我对你有更高的期待。”


  “你他妈又是哪位?英国女王吗?”德拉科忍无可忍地抓过话筒,他想夺过电话挂断它,哈利却紧紧握着话筒并不松手。德拉科皱着眉看哈利,后者朝他轻轻摇了摇头,垂下眼睑瞥向他的上衣口袋。


  德拉科怀疑地看着哈利,他一手抓着话筒,一手探向自己的口袋,掏出一个记事小本,他茫然地看着哈利。


  “记下他说的话。”哈利用口型说。


  德拉科不可思议地瞪大瞳孔,他张了张唇,最后把话筒让给了哈利。


  “请原谅那位实习生。”哈利稳住情绪,转向话筒说,“你对我的期待是什么呢?”


  “我邀请的是你。我可没有邀请其余杂种破解我的谜团。可你却建议苏格兰场警场向群众求助。”声音厌弃而恼怒地指责起哈利,“他们是未开化的野蛮人,一群愚蠢的猪,你怎么敢让它们玷污我们的游戏——”


  “我从始至终没有参与任何游戏。我只是在协助警方破案。”哈利打断了对方。


  “你让我很失望哈利。”电话另一头沉沉叹了口气,“你和我那么相似。我以为在我向你展示我的杰作后你会了解我,看来我错了。你和他们一样愚昧,你辜负了我的期待。我会杀了你,还有她,最后隐姓埋名,就像水消失在水中。”


  “博尔赫斯不是这么用的。”哈利皱了皱眉,他察觉到对方想挂电话的意图,忙喊了一声,“等一下!至少给我一个提示。一条线索!你说了这是个游戏。没有任何提示算哪门子游戏?”


  “我已经给你提示了。”声音愉快地宣布。


  “你没有。”


  “我给了。”声音坚持道,“没看见是你的问题。”


  ”指明!指明它再击败我,不是能给你带来更大的成就感吗?”


  对面沉默了一下,似乎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声音妥协了:“好吧。你想听哪一条?是你的死亡还是她的死亡?”


  “她的。”


  “我也觉得你会这么选。”声音沙哑地笑了一下,他顿了顿说,“答案在日记里。


  “什么日记?”哈利追问道。


  “祝你好运,哈利。”对方却不再回答,“午夜十二点是我的谢幕演出,在此之前抓到我,否则就永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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