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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朋友】(一发完结)

——填个坑——

性转预警

  

角色属于罗琳,OOC属于我。

  

  00.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上帝会惩罚你今日犯下的罪行,主会炙烤你的灵魂让你生不如死!”

  

  “闭嘴!”赏金猎人恼火地抬起脚,朝叫嚣着的逃犯的腹部踹去。

  

  一双皮靴横空阻住了他,猎人的脚不敢再冒进,他的脚定在空中,一边疑惑地侧过脸看向金主。

  

  贵族小姐正低着头磨指甲,她眼皮抬也不抬,语气平平地问:“你把她的肚子踹废了怎么办?你赔得起吗?”

  

  猎人幡然醒悟,他忙放下脚,伸手从女人下肢穿过,把瘫坐在地的人架了起来。女人哭嚎着,沾满污泥的指甲在猎人的手臂上抓出了几道血痕。猎人吃痛反手给了她一巴掌,打得对方趔趄几步,短暂地保持了安静。猎人骂骂咧咧地找来麻绳捆住了女人的手脚,女人挣扎着破口大骂:“你会下地狱的!”她顿了顿,恶狠狠地朝贵族小姐的方向吐了口口水。

  

  贵族小姐手上的锉刀微微一顿,她理了理裙上褶皱,从摇椅上站了起来,慢慢走到女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同样的诅咒我已经听过不下一百遍了。让你们失望了,我依旧活得很好。”说完她扬起嘴角,勾起一个顽劣的微笑:“我的新裙子好看吗?花了我一袋银币,和您女儿一样的价格呢,夫人。”

  

  备受刺激的女人一口气喘不上来,她捂着心脏,身子猛地向后栽去,浑身痉挛起来。猎人赶忙搀扶住她,惶恐地等待贵族小姐的下一步指令。

  

  贵族小姐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离那抽搐的女人远了一点。她幽幽叹了口气,吩咐猎人道:“把她平放在地上,去找医生来。”

  

  十分钟后猎人与医生一并归来,医生俯身听了听女人的心跳,朝贵族小姐摇了摇头。

  

  猎人惊出了一身冷汗,贵族小姐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她走上前拿鞋尖轻轻踩了踩女人的腹部,然后叹了口气挥挥手:“那抬走吧。”

  

  “这该怎么和卢修斯大人交待?”猎人小心翼翼地问。

  

  “我哪想得到她的心脏那么脆弱。”贵族小姐不屑地撇了撇嘴,继而烦闷地喃喃道,“父亲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发火的,说不定我会被禁足……那我就再也见不到您了。”她垂下眼睑,惆怅地抬手捧住了猎人的脸,轻柔地说:“除非您愿意像一名骑士保护他的公主一样,向我父亲撒一个小小的谎。”

  

  “您需要我说什么?”

  

  “追捕逃犯的过程中难免有逃犯不配合,也许意外是在她逃跑时发生的。”贵族小姐诱哄道。

  

  猎人斟酌半晌道:“可我把她带回来时她还活着。生擒逃犯能拿到更多的银币。”

  

  “差价我可以补给你。”贵族小姐诚恳地说。

  

  “不,不,这不是一笔单的问题。生擒逃犯证明了我的技巧高超,我能因此接下更多的悬赏令。除非您多给我一袋银币,否则这个谎我是不会撒的。”

  

  “那么免谈,你把事情如实告诉我父亲好了。”贵族小姐摆了摆手。

  

  “当然。”猎人清了清嗓子说,“也许我还会向卢修斯大人提到您试图让我撒谎。”

  

  “噢,现在你是在威胁我,是吗?”贵族小姐微微扬起了眉毛。

  

  “我的小姐,请相信我,我非常不愿意这么做。”

  

  “但你还是这么做了。”贵族小姐盯着猎人,一字一字道,“你威胁我。”

  

  猎人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我不喜欢被威胁。”贵族小姐说。

  

  “如果您同意我的请求,这就是一次成功的谈判。”猎人说。

  

  “多么油嘴滑舌的男人啊。”贵族小姐笑了,她叹了口气说,“好吧。一袋银币,您就同我父亲说这个可怜的女人是在出逃时不幸病发身亡?’

  

  “我很乐意。”

  

  “行吧,就按你说的来。”贵族小姐拎着裙摆跨过了躺在地上的女人,回身招呼猎人道,“来搭把手吧,没看到帕金森医生一个人搬不动她吗?”

  

  潘西·帕金森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走到了女人头部的位置,对猎人说:“我抬她的头,你抬她的脚。”

  

  猎人没有异议,他躬下身想要抬起女人的脚,可就在他的手碰到女人的小腿肚时,他感到对方的腿部肌肉抽动了一下。“她还活着!”猎人张口大叫,下一秒一把刀迎面捅来,笔直地插入他的腹部。猎人惨叫着想要呼救,行凶者却将他扑倒,一边捂住他的嘴,一边抽出刀,朝他的喉咙划了一道,鲜血顿时喷溅出来,洒了医生一身。

  

  悠悠醒来的女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失声惊叫,她仓皇地蹬着腿往后退,一不留神后脑勺撞上了贵族小姐。

  

  “嘘——嘘——没事的。您很勇敢,现在我需要您使点力气站起来。”贵族小姐伸手向女人,扶了两次那个双脚发软的女人才支撑着爬起来。

  

  “现在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女人呆呆地望着地上的死尸,杀死赏金猎人并不在贵族小姐告诉她的计划内。

  

  “这里交给你了潘西。”贵族小姐朝医生点点头,她引着女人往花园的方向快步走去,“我无法和您一起离开,否则会引人怀疑。拿上这个沿着麦田一路往北走,会有人接应你。”

  

  女人颤抖地接过对方递来的物件,是一瓶水与两片面包。她抓过贵族小姐的手放到嘴边吻了吻:“上帝保佑您,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贵族小姐不自在地抽回手,矜持地说:“走,走吧。”她同啜泣的女人开玩笑道:“走快点,我不希望再在这见到你了。”

  

  女人破涕而笑,她猫着腰一头扎进农田,拨开齐身高的麦草撒腿狂跑。她不知道自己在麦田里跑了多久,只知道不能停下。就这样她穿过了一亩又一亩麦田,当她跑到第十九块田的尽头时,一个人影伫立在她面前。

  

  女人吓了一跳,她猛地收脚,一边警惕地打量那个黑发女人,一边环顾四周探查是否有逃跑路线。

  

  见她如此戒备,那个黑发女人友好地朝她微笑:“你是从马尔福庄园来的吧?”

  

  女人不做声。

  

  “德菈科让你来的?”

  

  女人动了动喉咙,依旧没说话。

  

  黑发女人理解地点点头,朝她张开双臂:“来吧,你自由了。”

  

  女人浑身一颤,她卸下所有防备扑入对方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01.

  

  悠扬的钢琴声并没有因急促的脚步声停下,演奏者全神贯注地看着琴架上的五线谱,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头。

  

  贝拉站在侄女的后方,她等了没一会儿见她没有停下的意思,便耗尽了耐心。贝拉大步跨上前,粗暴地一拳砸在琴上,三根琴键瞬间凹陷下去,发出“𠳐”的一声闷响。

  

  德菈科被吓得一哆嗦,她猛地起身一路小跑到母亲背后,躲在纳西莎背后。

  

  贝拉说:“茜茜,你不该护小鸡仔一样护着你的女儿。”

  

  纳西莎冷声道:“那么你就不该像个野蛮人一样砸她的钢琴。”

  

  “我只是在教我亲爱的侄女一些处世之道。”贝拉露出一笑,洁白的牙齿闪闪发光,这让德菈科想到了她指尖下一起一伏的琴键。她注视着贝拉的牙齿,在脑海里想象抡起锤子敲掉它们的可能性。那声音——大概是某种惨叫,注定不比琴声悦耳,但一定叫人听之难忘。

  

  如果纳西莎知道此时此刻她女儿脑子里在想什么,一定会大吃一惊。好在德菈科长了一张天真无邪的脸,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贝拉的牙齿,却没有引起包括贝拉本人在内的疑心。

  

  纳西莎微微昂起了下巴说:“马尔福有自己的家规。”

  

  “什么家规?遇到危险时哭着找妈妈?”贝拉讥讽道,她轻蔑地扫了德菈科一眼,视线重新聚焦于纳西莎脸上。再度开口时她的嗓音里已添了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就在昨天,庄园又丢了一件货物。这不算完,她在逃跑时还杀死了一个猎人。”

  

  纳西莎皱了一下眉,胃部一阵痉挛,她厌恶暴力血腥的事情。她强压下那股恶心劲,镇静地说:“你应该找卢修斯汇报这件事。”

  

  “你的丈夫正在出远门,我联系不到他才来找你商量。”

  

  “商量什么?”纳西莎警惕地问。

  

  “别那么紧张,妹妹。”贝拉安抚地放了一只手在纳西莎的肩膀上,她顺势亲昵地邀过后者,对方耳语,“马尔福庄园接二连三地丢失货物,很难不叫人怀疑——”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然后胸有成竹地将假设抛了出来,“怀疑庄园里混入了奸细。”

  

  纳西莎惊愕地偏过头,她瞳中讶然的神色无声证明了她的清白。贝拉略微沮丧地松开她,又伸手揽过德菈科的肩头。

  

  “你怎么看,德菈科?”

  

  “这真是太可怕了。”德菈科说。

  

  “说得对,这非常可怕。”贝拉赞许地点头,说着她望向纳西莎,“我们必须彻查这个庄园。厨师、园丁、马夫、女佣……一个也不能放过。”

  

  纳西莎犹豫地说:“可是他们一直忠心耿耿勤于职守,我不认为货物的丢失和他们有关。”

  

  “或许吧,但是查一查有什么损失呢?”贝拉耸耸肩说,“如果你们庄园有人和哈莉·波特扯上了关系,你还能睡得着吗?”如果贝拉此时的注意力全在德菈科身上,她或许能观察到对方异常僵硬的神情,并从蛛丝马迹中推出端倪,可惜此时她正竭力说服纳西莎,无暇顾及已坐回钢琴椅上的德菈科。

  

  哈莉·波特的名字委实让纳西莎心生恐惧,出于安全考虑她同意了贝拉的提议:“好吧。我会问问他们。”

  

  “无意冒犯,但你太温柔了,茜茜。”贝拉握住了纳西莎的手说,“让我帮助你,我擅长从撒谎成性的人嘴里套出真话。”

  

  借着钢琴盖上的反光,德菈科看见她的母亲点了头。她匆匆收回目光,尝试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琴谱上。不一会儿琴声再次响起,贝拉远远地喊:“来点欢快的曲子,德菈科!怎么回事,你的琴声怎么有气无力得跟失恋了一样?”

  

  可不是嘛。贵族小姐在心里嘀咕,你这么一搅合短期内谁还敢跟波特见面?

  

  她盯着白色的琴键,把它们想象成贝拉的牙齿,然后恨恨立起十指,敲了下去。

  

  钢琴迸发出的响声连贝拉也为之一惊,她问纳西莎道:“德菈科有对象吗?”

  

  “我从没听她提起过。不过像她这样的年纪的姑娘有自己的秘密也很正常。”纳西莎压低了声音。尽管几分钟前她还想把贝拉赶出马尔福庄园,现在却已全然原谅了后者的失礼行径。纳西莎兴奋地拉着姐姐的手,不无骄傲地炫耀起女儿的受欢迎程度,“高尔和克拉布整天围着德菈科打转,潘西也向她频频献殷勤。”她停顿了一下,疑惑道:“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听到德菈科的琴声了吗?”贝拉发出一声窃笑,“她别是亲自埋了他。”

  

  纳西莎因这个恶劣的玩笑瞪了贝拉一眼,贝拉不以为意地抬起头,她的视线与德菈科在琴盖上短促一会又匆匆错开。

  

  贝拉开始怀疑德菈科藏了个秘密。

  

  德菈科则怀疑自己的秘密暴露了。

  

  她们心照不宣,谁也没提起自己的怀疑。

  

  02.

  

  “想谁呢?你的小情人?”萝恩伸手在哈莉面前挥了挥。

  

  哈莉猛地回过神,给予了否定回答:“没有。我在考虑怎么转运下一批人。”

  

  “天啊,你该让自己的大脑歇一歇。”萝恩拍了下她的肩膀,“我们刚解救出蒂芙尼。”

  

  “我们每解救一个人,猎人们会变得更警觉。这也就意味着还在庄园里的人的处境会越来越糟,逃出的希望也会变得更渺茫——”

  

  “但我们的队伍正在一点点壮大不是吗?”萝恩打断了她无休无止的联想,“逃出来的人并没有全部离开,她们中的很大一部分加入了我们。”

  

  “这倒是。”好友的安慰让哈莉微微舒了口气,但她的眉毛还是紧紧皱着。过了半晌,她说,“总之我们必须更小心。”

  

  “当然。”萝恩点点头,“需不需要我派人给你的小情人带个口信?”

  

  哈莉递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不要这么叫德菈科。她会揍你的。”

  

  “哇噢。”萝恩不服气地卷起袖子,向哈莉展示出自己精瘦的手臂,“说得她打得过我一样。你瞧她弱不禁风的模样,她只会弹钢琴。”

  

  “她也会叫克拉布和高尔和潘西揍你。”哈莉善意地提醒道。

  

  好吧。这个非常有可能。萝恩咽了口唾沫,默默把袖子放了回去,嘴上不忘为自己挽回一点尊严道:“单挑的话她准打不过我,诡计多端的马尔福只敢打群架。”

  

  哈莉笑了笑不予置评。她往篝火里添了一根木头,望向萝恩道:“找我有什么事?”

  

  “呃,是蒂芙尼。她总是在夜里做噩梦,梦到赏金猎人把她抓回去。她会惊叫着醒来,这很影响其余人的睡眠。”

  

  “她的室友无法忍受?”

  

  “不,不是这样。蒂芙尼经历的她们都经历过,所以没有人指责她。是蒂芙尼自己感到愧疚,她为自己打扰到大家的休息感到不安。”

  

  “蒂芙尼才逃出来多久?三天?四天?她所遭受的伤痛不是短短几天就能平复的。”哈莉拧着眉说,“她得给自己多一点时间。”

  

  “我也是这么告诉她的。”萝恩耸了耸肩,扮了个鬼脸,“但我没能说服她。她茶饭不思,见人就绕着走。这可不是好兆头,也许你该去和她谈谈。”

  

  “谈什么?”哈莉不安地摩挲着手指,“我并不擅长和人交流。如果你都没法哄好蒂芙尼,我不觉得我可以。”

  

  “那我哄人的水平当然比你更高啦。”萝恩洋洋得意道,“毕竟我的对象可是暴躁律师赫敏·格兰杰。”念及这个名字时她的脸色不禁凝重起来,语气中也透露出一丝幽怨:“他妈的和他吵架我就没赢过。结果我还得哄他。难以置信。这真是叫人难以置信。”

  

  “知道为什么你总是输吗?”

  

  “为什么?”

  

  “因为你说话一直跑题。”

  

  萝恩抬手捂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她努力回忆才勉强想起一开始自己想说什么。“蒂芙尼!我想说的是蒂芙尼。要我说这事跟哄人技巧没多大关系。关键在于信任。”

  

  “我们是同一天认识她的,为什么你会觉得她更信任我?”

  

  “因为你是这个组织的领袖,更是蒂芙尼逃出生天时给她拥抱的人。”

  

  哈莉被说服了,她点了点头说:“好吧。她在哪?”

  

  “就在小河那边。”萝恩为哈莉指了指方向,她若有所思地说,“蒂芙尼和所有被解救的人一样,她们从不望向自由的一面,相反总是回望牢笼的所在地。她们是怕赏金猎人随时可能从那个方向杀过来吗?”

  

  “也可能是在筹划怎么杀回去解救其余人。”哈莉撑着膝盖站起身,朝河边徘徊踱步的女人走去。

  

  03.

  

  在离蒂芙尼还有十来步时哈莉礼貌地停了下来,确保不侵犯对方的私人空间,她温和地喊了一声:“蒂芙尼。”

  

  她的语气已经尽可能地柔和,被点到名字的女人却依旧浑身一个激灵,不假思索地做了一个立正挺腰的动作。这种下意识的反应让哈莉不由地难过。她帮助蒂芙尼解开了脚上的镣铐,对方身上却依旧戴着一架隐形的枷锁,它与受刑人的血与肉早已长在一起,不是钥匙一转就能解开的。

  

  蒂芙尼看清楚来人时松了口气,她仓促地拿裙摆擦了擦手,朝对方微笑着打招呼:“晚上好,哈莉小姐。”

  

  “晚上好,蒂芙尼。你愿意和我一起散会儿步吗?”

  

  “我很乐意。”蒂芙尼欣然答应,她轻巧地向前一跃,跳过了一口浅浅的泥洼。芦苇向四周散开,又在她经过后向中间聚拢。

  

  “你在这过得还适应吗?”

  

  “这简直是天堂。”蒂芙尼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大家都很友善。”

  

  哈莉点点头,她弯腰将裤子卷至膝盖附近的位置,然后拿手搓了搓黏着在小腿肚上的泥点。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故作好奇地问蒂芙尼:“那你为什么独自跑到这呀?晚餐时没看见你,大家都很担心。”

  

  “抱歉,我,呃,需要整理整理思绪。”蒂芙尼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一直做噩梦。我会在半夜被吓醒——”她说着说着垂下头去,不无羞赧地说,“然后我的尖叫就会吓醒别人。”

  

  “我也经常做噩梦。”

  

  “真的吗?”蒂芙尼猛地抬起头,她好奇地打量哈莉,不确定对方这么说是在陈述事实还是单纯在安慰她。

  

  “真的。”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可信度,哈莉往里添加了些许细节,“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母就死了。我是我的姨妈带大的。我很幸运,既没被饿死,也没被路边的野狗吃掉。”

  

  这显然是一种自嘲,蒂芙尼同情地看着哈莉,犹豫着是否接话。她担心自己追问对方的成长经历显得冒犯,不问又显得自己漠不关心。迟疑再三后蒂芙尼还是选择了沉默。如果哈莉愿意说她就倾听,如果对方刻意绕开这个话题,那么那段过往自有不被提及的原因。

  

  哈莉一语带过她未成年时的监护人,再度说起了自己的父母。她只说了一遍,蒂芙尼便牢牢记住了他们,詹姆斯和莉莉——他们因成立救助站成了庄园主的眼中钉,最后双双被杀死。听到这蒂芙尼情绪激昂地抓过哈莉的手:“他们是好人。”

  

  “这是我时常思考的问题。为什么死去的总是好人?”蒂芙尼微微咂舌,她愣神的间隙哈莉已抽出手,她轻轻拍了拍蒂芙尼的手背说:“没事的,留给我自己想吧。不管怎么说,生命来之不易,自由的生命就更可贵啦,所以你要开心一点。”

  

  蒂芙尼用力点点头,她终于忍不住谈起自己的惊奇:“我在马尔福庄园待了那么多年,从不知道你们是朋友。”

  

  “我们不是朋友。”哈莉认可了蒂芙尼的说法。

  

  这叫蒂芙尼更为吃惊,此刻她已忘乎礼仪,好奇心占了上风后,她脱口而问:“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德菈科以为我是她的情人。”

  

  蒂芙尼相信哈莉绝不是第一次被问这个问题了,所以才能回答得如此之快。蒂芙尼睁大眼睛,小心翼翼地问:“所以你不是吗?”

  

  然后她看见哈莉笑了笑,给了她一个微妙的回答:“现在是。”

  

  04

  

  贝拉刚离开屋子,纳西莎便走到钢琴旁对德菈科说:“刚才你不该装作没看见你的姨妈。”

  

  “我在弹钢琴,我的注意力在乐谱上。”德菈科随意找了个借口。

  

  纳西莎对这个答复并不满意,她皱了下眉说:“那你也该停下来同她打个招呼。她是客人。”

  

  “不速之客。”德菈科不屑地冷哼一声,她见纳西莎一副不赞同的模样,便故作茫然地询问她,“还是我误会了?有谁邀请了她?”

  

  “赏金猎人的死讯邀请了她。我们的庄园一直在丢失货物,这确实不像巧合,你姨妈起疑很正常。”

  

  “妈妈!你开始替她说话了。”德菈科停下了弹琴的手,她佯装恼火地站起身朝客厅走去。

  

  “我能怎么办?拦着她搜查庄园?”纳西莎无奈地叹了口气,“贝拉的怀疑是合理的。越是遮遮掩掩越显得我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所以你就允许她盘问仆人们?他们依附于我们为我们工作,强盗来了我们却迫不及待地把他们推出去,他们会怎么说我们?”

  

  “你姨妈不是强盗。”

  

  “那就是个恶棍。”德菈科一撇嘴,卖弄起自己的词汇量。

  

  “德菈科!”

  

  “好吧妈妈。我只是太生气了。”德菈科服了软,她可怜兮兮地望着纳西莎说,“您知道我深爱您,并不想让您不高兴。”

  

  纳西莎松开了拧在一起的眉,她无可奈何地朝女儿招招手,德菈科则轻快地小跑过去投入了纳西莎的拥抱。纳西莎吻了吻她的金发,温柔地安慰她:“放心好了,别管这件事。你姨妈和你父亲会查清楚怎么回事。他们会打点好一切的。”

  

  德菈科将头枕在纳西莎的肩膀上,她半歪着头,视线恰好对准了墙壁。她的目光扫过高低不一的兽头,最后落在了墙正中的猎枪上。

  

  等他们查清楚怎么回事,他们就会用那把枪崩掉我的头,德菈科想。

  

  “怎么啦亲爱的?”纳西莎发现她怀抱里的人在发抖,她将女儿抱紧了一些。

  

  “我预感庄园又要死人了,我很伤感。”德菈科别过脸去撒谎。实际上她的颤抖是出于兴奋,她担心如实告诉母亲会吓到她。

  

  “叛徒不值得我们为他难过。他做出背叛马尔福庄园的决定时,就该料到会有这一天。”

  

  德菈科发出一个含糊不清的鼻音,她在心底小声地嘀咕,是啦是啦叛徒的结局是可以料见的,但我这不是没料到会遇见哈莉波特嘛?又不是我想遇见波特的——德菈科在心底说,才开脱半句又倏然停下,对她这样随心所欲的人来说,撒谎很简单,骗自己就难了。

  

  她情不自禁想起她与波特的第一次见面,她的唇角不自觉地上翘。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德菈科在花园画油画时听见灌木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奇心驱使着她走上前一探究竟。她猫着身子蹑手蹑脚朝声源处靠近,透过叶片间隙她看见女佣茤比正在换衣服,当茤比弯下腰去系鞋子时,德菈科的视野里出现了另一个人——哈莉波特。

  

  德菈科大吃一惊,她之所以能一眼认出此人实在是因为她见过太多次哈莉波特的画像了。哈莉波特臭名远扬,她继承了詹姆斯·波特和莉莉·伊万斯的衣钵,屡屡潜入各大庄园帮助货物逃脱。庄园主们对波特恨之入骨,为了逮到她他们不断把赏金往上加。德菈科遇见哈莉波特的那天,波特的市价是活捉三根金条,尸体两根。

  

  德菈科激动不已,这是她向父亲证明自己能力的好机会!只要她一枪干掉哈莉波特,谁还敢小瞧她?德菈科转身便要跑回屋子取枪,才迈出一步她的野心又叫她收住脚步。万一哈莉波特趁她回屋的间隙跑了怎么办?何况生擒哈莉波特她能多拿到一根金条。想到这德菈科又折返回去,她的眼神在哈莉与茤比之间流转,突然心境一阵悲凉——敌众我寡,她好像打不过。

  

  力气不够智力来凑,德菈科沉着脸一阵冥思苦想,灵机一动。她抓起油画笔,取了土红、生褐与钛白在色盘上调出一抹暗红。她拿和出的颜料在眼角处下点了点,深吸一口气后冲出灌木丛。她的突然出现吓得哈莉波特和茤比愣在原地,德拉科按捺住得意的心情,干嚎着朝她们奔了过去。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马尔福小姐?”茤比惊慌失措地问。

  

  德菈科无视了茤比的问候,她眼里只有她的三根金条。她径直扑向哈莉波特,等她把哈莉波特撞倒,接下来一步就是摁着哈莉波特的头往地上猛撞几下,哈莉波特晕过去了她再来收拾茤比——出奇制胜,这绝妙的一招有什么理由不奏效嘛?

  

  德菈科志在必得,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就在她飞扑过去时,哈莉波特张开双臂接住了她。

  

  她居然没能把哈莉波特撞倒。

  

  德菈科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双绿如翡翠的眼睛。

  

  她盯着哈莉波特看了又看,承接不住对方的凝视,只能心虚地移开目光,这叫她停止运转的大脑终于重新开始了工作,她苦着脸朝茤比哭诉道:“帕金森医生要强奸我,你们带我一起走吧。”

  

  05

  

  哈莉惬意地弯下腰捡了块石子,朝水面斜掷去,石子如长了翅膀一般掠过水面连跳三下,最后沉入河底。她侧过头同一脸吃惊的蒂芙尼介绍道:“我们现在在的位置,是德菈科第一次来参观营地时住的地方。知道她为什么坚持要住在河边吗?”

  

  蒂芙尼想了想后摇摇头说:“不知道。”

  

  “因为这便于她摸清组织的规模。我们有多少艘船,以及发船频率。”哈莉说着又掷出一块石子,这块石头跳得更远,在水面蹦了足足四下才消失在水面。

  

  蒂芙尼被勾起了兴趣,她学着哈莉的模样也捡了一把石子攥在手里,朝不远处的小河斜扔出去,石子径直沉了下去。她不甘心地又扔几次,结果都和第一次一样。蒂芙尼失落地一撇嘴,不打算再继续尝试。

  

  “试试扁的。”哈莉在手掌里拨了拨,挑拣出一颗递予蒂芙尼,后者伸手接了过去。她屏气凝神瞄准水面一掷,不曾想一试便成功。石子在水面上弹跳两下,激起三两圈涟漪。哈莉与蒂芙尼不约而同地欢呼起来。

  

  蒂芙尼蹲下身开始磨练刚刚掌握的技巧,她一边挑石子一边问哈莉:“你为什么会邀请马尔福小姐来这?”

  

  “我可没有邀请她。”哈莉摇摇头,“她死皮赖脸跟来的。”

  

  “跟来的?所以在此之前你们在其余地方会面了?”

  

  “你的反应很敏锐。”哈莉称赞道,她点点头肯定了蒂芙尼的推测,“听起来有点疯狂,但我当时为了转运顺利,溜进了马尔福庄园踩点。”

  

  “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么回事!”蒂芙尼惊讶道。

  

  “你如果听说了这件事我的脑袋估计已经挂在绞刑架上了。”哈莉揶揄道,“那是次秘密行动,除了我和茤比外本不应该有第三个人知道。”

  

  “茤比。”蒂芙尼喃喃着这个陌生又耳熟的名字,她疑惑地问,“她也是马尔福庄园的货物吗?”

  

  “她曾经是。”哈莉停顿了一下说,“她牺牲后你接替她的位置成了德菈科的侍从。”

  

  蒂芙尼露出了恍然的表情,她垂下眼睑愧疚地说:“我很抱歉。”

  

  “别误会,不是你抢走了她生存的机会。茤比是在帮组织传递情报时被逮住处死 的,她的死跟你毫无关系。退一步说,你之所以成为接替茤比的人,并不是巧合,是德菈科的选择。”

  

  蒂芙尼的惊奇叫她短暂忘记了悲伤,她拧着眉说:“我以为是我的综合考核拿了优秀。”

  

  “恰恰相反,在服从度测试里你的评估等级是不及格。”哈莉笑了,“你在厨房里顶撞上司,在熄灯后游荡于庄园,甚至在为客人们沏茶时把饮料倒洒了。”蒂芙尼瞠目结舌,哈莉接续说道:“然后马尔福小姐以她亲自来训诫你为由把你调为了她的侍从,我说的没错吧?”

  

  “是也不是。”蒂芙尼微微涨红了脸说,“马尔福小姐说她要亲自带我不错,但她给的理由是我的综合表现是最好的,马尔福只要最好的。”

  

  “那你是不是呢?”

  

  蒂芙尼心知肚明问题的答案,她沉默了。

  

  “别听一个马尔福说什么,他们巧舌如簧。十句话里有九句是假的,剩下那句还是半真半假。”哈莉摆出了一副过来人的表情,蒂芙尼不由怀疑对方一定经历了什么惨痛的教训才会有此深刻的领悟。

  

  “那我该怎么甄别他们的意图呢?”

  

  “看他们做什么。”哈莉言简意赅地说。

  

  蒂芙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德菈科见我的第一面为了博取我的同情,振振有词说潘西·帕金森要强奸她。后来我才知道潘西是她最好的朋友。”哈莉说着说着忍不住乐了,“我永远不会忘记德菈科嚎着朝我扑过来的样子。她是个拙劣的演员,哭不出眼泪只能干嚎。”哈莉顿了顿话音一转:“但德菈科的表演精神还是应该得到肯定,她情急之下拿蛋彩把眼角涂红。后来我们不得不向营地里的画家要了点松节油才帮她把眼角擦干净。”

  

  蒂芙尼忍不住哈哈大笑,她问:“所以马尔福小姐凭这招骗到你的同情了吗?”

  

  “其实没有。”哈莉摇摇头,“德菈科调的颜色太夸张了。她的眼角非常红,并不像是刚哭过的样子。我以为她被潘西·帕金森揍了。于是我提议逃走之前帮她把潘西·帕金森绑起来。”

  

  蒂芙尼愕然张大嘴巴,她迫不及待地问:“那马尔福小姐怎么说?”

  

  “她呆住了。”哈莉大笑道,“德菈科支支吾吾,一会儿说这么做有失淑女的仪态,一会儿说潘西·帕金森已经畏罪潜逃,这会儿找不到她,于是我知道这事有蹊跷,十有八九是她杜撰的。之后德菈科一再央求我带她一块逃跑,她的态度很诚恳,可她的语气太急切了,我一眼就看穿了她心怀不轨。她只是想随便找个借口摸清楚我们的大本营。”

  

  “你都知道了还带她来?”蒂芙尼诧异道。

  

  “为什么不呢?我们也可以把她扣下当人质啊。”哈莉狡黠一笑,“德菈科是卢修斯·马尔福的独生女,就她的娇纵脾气来看卢修斯没少溺爱她。她以为她是在这潜伏,但我们随时可以软禁她。”

  

  “原来你们是这么打算的。”蒂芙尼倒吸一口凉气。

  

  “德菈科和我最初的打算都是致彼此于死地。”哈莉轻描淡写地说,她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讲述一个陌生人的故事,“德菈科眼里的我是掠夺她家产的强盗头子,我眼里的她是赏金猎人背后的雇主之一。我们的立场截然不同,看不惯对方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

  

  “那事情的转机是什么?一定有什么原因让你们站到了一边。”

  

  “茤比的死讯。”哈莉望着静静流淌的小河,陷入了回忆,“她去送信时被贝拉特里克斯拿剑刺死,猎人们搜她身的时候在她的口袋里找到了两只德菈科的袜子。那天之后德菈科把她偷偷画下的地图与记下的名字扔火里烧了。我问德菈科在烧什么,她还是满嘴谎言,说是她的追求者写给她的情书。我又问她之后有什么打算,她说她想回家了,她受够了每天被蚊虫叮咬的日子,她要回去当她的大小姐。我揶揄她不该烧掉这些情书,她知道我言之有理,说不过我只能瞪着我放狠话,扬言她会在我们下次会面时收拾我。”

  

  “你害怕吗?”

  

  “当然不怕。我不是跟你说了嘛,不能听一个马尔福说什么,得看她做什么。”哈莉微微一笑,“我说我随时欢迎她大驾光临,德菈科便昂首挺胸走掉了。我本以为我和这位贵族小姐不会再有交集呢,没想到几个月后我收到了 她的一封书信,邀请我当她的情人。信里是炽烈的爱语,引用萝恩的话说,是‘让人看了头皮发麻’的程度。我当然不相信德菈科的鬼话啦,稍微调查调查便知道她正处于被帕金森家族逼婚的处境。这时候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无非是想逃避压在她肩上的重担,她希望我能像救世主一样拯救她于水生火热之中。”

  

  “你认为她是在利用你吗?”蒂芙尼小心翼翼地问,她害怕自己的猜测冒犯到对面。

  

  但显然蒂芙尼杞人忧天了,因为哈莉不假思索地回答:“她一定是在利用我。”

  

  “可你答应了。”

  

  “是的,我答应了。但我也开出了条件。”哈莉耸了耸肩,“如果德菈科希望我把她从帕金森家族的纠缠里解救出来,她就得配合我把受困于马尔福庄园的女人们救出来。否则她被押上圣坛宣读结婚誓言时我不会救她。”哈莉说到这时扮了个鬼脸:“她埋怨我是个冷酷无情的情人,我则一本正经地告诉她她可以先做表率。”

  

  “然后你们达成了协商?”

  

  “是呀。”哈莉轻松地说,“然后她便协助你逃了出来。”

  

  蒂芙尼想了想,按捺不住心下好奇问:“那么你之后打算帮助德菈科小姐吗?”

  

  哈莉点了点头:“我答应过她了。”

  

  “你打算怎么帮助她呢?”

  

  “我已经在帮助她了。当马尔福庄园的女人们离开后——就像天平上的砝码被拿走了一部分。他们的家族势力不再匹配,帕金森家族自然而然会停止死缠烂打。”

  

  “但马尔福家族也会因此略降一级被人低看?”

  

  “家族名誉与个人自由往往是两难全的。”哈莉耸耸肩,她弯腰捡起一块石子朝水面奋力一丢,看着它在水面上蹦跶了四五下。她颇为欣喜地转过头同蒂芙尼炫耀道,“德菈科最远只能扔三下!”

  

  蒂芙尼对这股幼稚的胜负欲不予置评,她透过表象分析肌理道:“我觉得你挺喜欢马尔福小姐。”

  

  “德菈科是个聪明的盟友,为什么不喜欢呢?”

  

  哈莉·波特在答非所问。蒂芙尼微微眯起眼睛,她试图从对方的表情上看出破绽,但对方足够机警,从那张微笑的脸上她什么也看不出。

  

  行吧。蒂芙尼在心底道,总有一天她会找到答案。她的心情因找到了目标倏然放松下来,即使这是个短期的、古怪的,听上去没有太大意义的目标。

  

  但怎么说呢,至少她好奇探索,她依旧鲜活。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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